第 11 章

李蓮花的毒是解了，人卻依然昏迷不醒。岑婆猶豫再三，最終打消了帶他回雲隱山的念頭。

“快入冬了，雲隱山太冷了。他氣血虧空，實在不適合回去調養。”

“師祖婆婆，我娘之前才買下一座溫泉小院，如今正好修整得差不多了。他每日還要泡藥浴，那裏再適合不過了。”

方多病給娘親去了信，便帶著李蓮花離開了東海漁村。

只是這江湖之中，乃至朝堂上，仍有無數人在尋覓李相夷的下落。

他只好讓人散播李相夷的死訊，說有人在東海找到了他的遺骸。

笛飛聲沒有跟著他們去，角麗譙死後，盟裏的人經過了一番清洗，一時間人心惶惶，他拖了這麽久，如今也該回去了。

“方多病！我也要去，這天氣泡一泡溫泉正好！”

蘇小慵跟著守了好幾天，如今愁容一掃，倒生起了玩樂的心思。

“隨便泡！關兄呢？怎麽沒跟你一起啊？”

“他呀，他說他於醫道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，不敢懈怠，回去用功去了！”

一轉眼，時光輪轉，過了秋霜，天氣便一天天冷下來。

何堂主的溫泉小院最初沒幾個人敢來，畢竟閻王娶親的傳說幾經流傳早沒了原樣。它的主人也不著急，反正買下院子的時候本就不貴，索性花了好幾個月又仔細地整飭裝飾了一番才不慌不忙地開業，正好此時天也開始冷下來，正適合溫泉頤養，沒幾天客人便漸漸多了起來。

來來往往的客人有時會不小心走到一處偏僻無名的園子，園外一直有護衛把守著，此時他們便會告知客人，此處乃是主人的居所，不對外開放。

作為主人的何曉惠當然並不住在這裏，這園裏園外的明哨暗樁都只為一人而設。除此之外，還有無數大大小小的機關陣法，則都出自天機堂少堂主之手。

自從把李蓮花接到這裏，他便一直忙著擺弄這些。

李蓮花一直沒醒，睡得安然，像是要把年少時缺的覺都補回來一般。

剛開始方多病每天都要來看著，盯著底下人給他換藥，餵藥，浸藥浴，生怕自己一個沒過眼他便沒了生息。就這麽盯了一個多月，忽然有天不知怎麽像是想通了，不再事事盯著，他終於想起那本遺忘多時的“菜譜”，想起他師父要他好好練武。

“你還要睡多久，拜師茶還沒喝呢……”

每月定期給何曉惠通報兒子近況的家仆說，少主這幾日像是吃錯了藥，不再日日盯著李先生，倒忽然開始發奮練起武來。何堂主聽過後，卻放下了心，讓人不必再盯著少主了。

“把石水姑娘寄來的信都拿去給少主吧。”

石水的信，自從李相夷的死訊傳開後便沒斷過。其他人也許沒有那麽清楚，石水卻很篤定，方多病一定知道門主的下落。她曾經無數次見過他們一路同行，也很清楚曾經的方多病為何執意要做刑探，她不相信方多病會聽到不知真假的死訊便罷休。

石水的信，代表著來自百川院，甚至是來自四顧門眾人的試探。這也意味著，無論是喬婉娩還是肖紫衿，都沒有向旁人透露他的狀況。

方多病只短短回了一封便不再看那些信。

“石姐姐，斯人已逝，莫再探問。”

李蓮花醒在一個乍暖還寒的春夜，藥浴才浸了沒多久，便聽侍候的小廝來報。

“少爺！您快去看看，李先生醒了！”

“李蓮花！你終於醒了！”

方多病興沖沖地一路跑來，可還浸在池子裏的人卻對他的呼喚沒什麽反應，像是一時還弄不清狀況，摸了摸昏沈的頭，又去抓使不上力的右手，反覆眨了無數次眼，終於確定自己的眼睛和右手都出了問題。

方多病在一旁等了許久，才等來他說第一句話。

“你是何人？我師父呢？”

“師父？你不會……李相夷？”

“你認得我？這是何處？我……怎麽了？”

方多病此時終於能確定，原來碧茶之毒真的會影響神智。他忘了他們一路走來經歷的一切，只記得自己是雲隱山上還未出師的少年。

“把信送去雲隱山，請師祖婆婆來一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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